2010年5月29日 星期六

葉問──沒有心學,何來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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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問》(Ip Man)及其續集的背景,發生在中日戰爭前後。而中國早在19世紀中葉的鴉片戰爭以後,便被迫結束鎖國狀態,開始向西方開放。中國從軍事,政治到文化思潮,漸漸地向西方看齊。中國知識分子如嚴復,梁啟超等人也大力推動西方改革之概念與理想。「沒有晚清,何來五四」一語儼然成為中國近代思想史的系譜學縮影。

而此系譜實則可往前回溯至明末。中國明末社會動盪不安,耶穌會傳教士將天主教教義透過各種文學翻譯之形式引進中國,同時主張「心學」,輕理論,重實際,是為實學。心學又與「理學」不同,理學之論述謂「君子不器」,認為讀書人不應好求技術性學問。此心學與理學之交辯,到了清朝又因文字學研究而繼續發展。乾嘉之學講考證,重實際,延續明朝來華傳教士之心學,也影響爾後胡適的「新」乾嘉之學,鑽研文本之作者背景。

鐵道迷看完《葉問》後,發現電影中詠春拳也涉入了心學/理學之二元對立關係。第1集裡頭,我們發現葉問從剛開始的意氣風發,到後來戰爭爆發之後的窮困潦倒,可以用他自己的1句台詞來說明──「現在才發現過去練的拳派不上一點用場」。原本作為純粹修身養性的拳法,如今面對外侮,則必須有其實用性。而在續集中這個目的則一覽無遺──中國的拳法開始與作為西方這一概念的英美國家產生區隔。而這整個脈絡,都來自於被實體化之心的政治。

鐵道迷以前的老師曾著有一書,名為《心的變異:現代性的精神形式》。書中道──「『心』作為人之所以有感受而被激動的主體位置,以便檢查此激動的『心』如何被時代語言與論述所構築,如何構成『心之法則』而誘發了文化模式的形成…我們所討論的,其實是『心的政治』之問題」。從拳法的理,心學轉向,到此轉向成為政治的實體化,可以推斷出《葉問》及其續集中沒有心學,何來政治的論調。詠春拳彷彿是為了打倒日本人,英國人而存在,從無目的到有目的,拳法的理學本質已經進入了有利益的心學脈絡。

鐵道迷最後還是不改本性,硬要選出本片的最帥男主角──當然是飾演黃樑的黃曉明啦!!!黃曉明到底迷死了幾個gay,鐵道迷還得列出身邊一長串的gay友名單…不過,《葉問》顯然不是賣肉電影,即使像甄子丹這麼精實的身材,在片中也都是被長袍馬褂包得緊緊的。在續集中與全身肌肉誇張大的英國拳手對照之下,產生強烈的對比。不過,葉問靠著成為心學的拳法擊敗了他們,最後還把中國拳法中不分階級高低的概念,與西方的平等主義鍵結…這想必也是葉問自己都不知道的吧。前陣子鐵道迷在臉書上看到傳言,說周杰倫可能會擔綱李小龍一角,而遭部分影迷反彈。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5 則留言:

  1. 遠洋,好久不見,我是川豪。我很好奇你文章中所謂「理學之論述謂『君子不器』,認為讀書人不應好求技術性學問。」這句話的解釋是從何而來。

    因為「君子不器」一詞源自於《論語‧為政篇》,原文為「君子不器!朝聞道,夕死足矣!」。在此「器」作動詞解,謂只適用或拘泥於某一領域的技術或學問。整句話意指君子不應只拘泥於特定的技術或學問上,應該多才多藝。所以我很好奇你所謂「君子不器」是指「讀書人不應好求技術性學問」的說法是出自何處?是後人對此有所引申嗎?

    另外,你也說「耶穌會傳教士將天主教教義透過各種文學翻譯之形式引進中國,同時主張『心學』」。我記得明朝中葉之後的成為學術主流的心學應該是從王陽明開始,此時也是西學首度經由傳教士傳入中國,但我不知道有耶穌會傳教士主張「心學」的說法。如果你有更明確的資料或訊息,麻煩讓我知道,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傳教士主張心學的說法。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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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川豪!!!謝謝你提供這麼多資訊~~我跟你說,我上禮拜其實有回交大,主要是聽王德威的演講。王德威有句話提到「理學,也就是心學」讓我更加的困惑…要釐清可能要找更多資料來看。

    至於耶穌會士主張心學的說法,是我這學期修李奭學的「明清翻譯文學」聽來的。3年前曾到輔大選修過李老師的「中世紀辯論詩專題研究」,獲益良多,這2門課是相互關聯的。主要是說,為了讓中國人更能接受天主教教義,傳教士們會把中國的思想精神一併「翻譯」進文本之中…這說法可能得找更多資料,不過這門課對我而言是興趣,恐怕暫時不會再深究,但我們有時間可以多討論。

    李老師談及這部分時是在上《聖若撒法始末》,是1602年由耶穌會士龍華民翻譯的。其中有一部分你應該會有興趣,是「巾箱傳奇」。在龍華民將此故事譯入《聖》一書之同時,莎士比亞也將此故事作為The Merchant of Venice中的底本。

    李老師博學多聞,是你眼中溫柔敦厚型的標準學者,我有幸修到他的課,實在自覺讀書研究不夠認真。他近期內將出版新書,名為《譯述:中國天主教文學的興起》。若欲知上述詳情,日後可找這本書來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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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另外,可以看看師大譯研所專訪李老師的文章。或可激勵你我日後朝向博士與學者一職之熱情與決心。我暑假有2週會在高雄,擔任由錦忠老師主辦的國科會高中生人文營。屆時或許可在高雄見到面。祝期末順利!
    http://mingching.sinica.edu.tw/newsletter/003/interview-li.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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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遠洋,謝謝你的回覆,如果有空,我其實也蠻想搞清楚王德威那句話的意思究竟是什麼。另外,李奭學那篇專訪我也拜讀了,獲益良多,深感「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學問何其廣且深?然而生命有限,我們似乎也只能時時提醒自己更專心致志地努力鑽研。

    葉問我只看過上集,第二部還沒看。我看完的感想是早期葉問的詠春拳是很儒家的,他本身的修為也是。從一開始不愛出鋒頭的「人不知而不慍」,教導棉花場工人防身術的「推己及人」、到最後親上擂台跟日本人比武的「知其不可而為」,其實都是儒家哲學的寫照與實踐。

    但我有一個觀點於你相左:你說葉問的詠春拳是「從無目的到有目的」;我卻認為是「從有目的到無目的」。我這麼說刻意忽略詠春拳激發國族自尊、團結民族的象徵意涵,而是指詠春拳對後期的葉問而言,似乎已經是一種個人內在的修行。他打拳雖然有外在的意義,但對葉問似乎不再那麼重要,我反而覺得他變得更致力於追求一種內心的平衡與安寧,這種修為在亂世,似乎比外在的意義—那種所謂打倒日本與英國的激情,對葉問本身更有意義(但我不是說外在的激情沒有意義)。我無法確定葉問的詠春拳是否從「理學本質」進入「有利益的心學脈絡」,但我卻看到葉問從「儒家有為」進入一種接近「道家無為」的境界。

    我相信葉問晚年追尋的,很可能是一種內在的平和。打贏了日本人或英國人,其實換來的只是片刻的尊嚴和驕傲,這種激情稍縱即逝。但如果將打拳視為一種與內在或自我角力、衝突、最後化解、回歸和諧的過程,所獲得的寧靜,卻可能是永久的。所以,我想晚期的葉問所追求的,或許不再是詠春拳法的有用無用,而是詠春拳人內在的寧靜致遠。

    我的淺見,與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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