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19日 星期三

朱利安諾●故事結局是…

台北市公館是我24年來住過咖啡店最密集的地區。除了位於羅斯福路,大家最熟知的海邊的卡夫卡之外,溫州街的巷弄裡頭棲息著許多安靜但很適合激發出一些什麼(?)的咖啡館。在1座城市裡有著密集的咖啡館,表示這裡的人們有這樣的需求,而人們選擇到咖啡館總是有目的的──就算想一個人去安靜坐著,也是一種目的。

前一陣子,透過學弟的介紹認識香港理工大學的古學斌老師,我們一起在雪可屋喝東西聊天,非常愉快。今晚我餓著肚子,找尋可以好好吃1餐後坐下來喝飲料喝到天荒地老的店,於是便帶著正讀著的《罪與罰》Crime and Punishment出了門。

來回走了好幾趟,最後決定去育昀上次介紹的朱利安諾。朱利安諾是一個很溫馨的咖啡館,有室內和室外的坐位。我在2桌陌生人旁坐了下來。他們其實離我都有幾桌的距離,是很舒適的感覺。恰好,在Crime and Punishment裡,杜斯妥耶夫斯基Feodor Dostoevsky對於陌生人有一段醬的描述──〝It sometimes happens that we find ourselves interested from the first glance in complete strangers, even before we have spoken to them〞。

那是小說裡Raskolnikov首次撞見Marveladov。而耐人尋味的是Dostoevsky在Raskolnikov端詳了這位老人半頁之後,讓Marveladov講了10幾頁的話。正當我要好好研究這位老人要對Raskolnikov說些什麼時,2個女生進來了。

顯然這2個女生是來咖啡館講話的──其中1個女生毫無保留的把她對同事的怨念發洩出來,包括她同事很莫名其妙地問她是不是想跟她男朋友上床這件事都講了,而另1個女生就一路聽著,偶爾搭個幾句話。因此,我跟另外2桌在看書的陌生人,成了她們偶然的聽眾。

「妳同事對妳這麼不好,妳為什麼還是可以跟她繼續相處啊?」
「喔…我想我就是沒辦法吧…」
「嗯…」

作為1個把故事從頭聽到尾的陌生人,我的心中確實也問了同樣的問題。一陣子之後,這2位女孩離開了。這時候坐在我旁邊那桌的另外2個女孩開始討論起一模一樣的問題。

「我覺得啊…」
「嗯,可能是因為…」

我闔上小說,經歷著我身旁這件如小說般進行的故事。在人生的故事裡我們永遠不清楚誰才是主要的敘事者。你說到一半的故事,可能被人家搶著接下去了。也可能你自以為自己在說故事,沒想到頭頂上一直有一個全知的敘事觀點──就像《口白人生》Stranger Than Fiction中的Harold一樣,有1天突然發現自己的命運全被Emma Thompson飾演的作家所掌控。為了拯救自己,他找上Dustin Hoffman所飾演的文學批評家,試圖扭轉乾坤。

我今天記錄了醬一個故事,不過我再也不會知道故事將如何發展──究竟女孩會不會擺脫討厭的同事,還是繼續和她纏鬥相處…如果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堅信唯有讓神一般的作者Author-God死去,讀者才能誕生的話,那活著最棒的事情,應該就是永無得知故事結局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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