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18日 星期六

他們的眼睛正看著上帝

李有成在《逾越》中一再地強調賀絲頓《他們的眼睛正看著上帝》中(Their Eyes Were Watching God)為騾子舉行葬禮的橋段是「把黑人口述傳統發揮的最為淋漓盡致的一幕」(103)。而李有成同時以巴赫汀(Mikhail Bakhtin)的嘉年華會理論證明此一騾子葬禮所要顛覆的白人霸權文化中一向嚴肅的祭儀。

李有成視小說中的騾子為動物,而事實上它則可能是非裔美國人做為表記(signifier)的一個被劃上阻隔線的主體($)。劉紀蕙在談論拉岡式主體時集中於語言做為主體出現的一種矛盾方式,也就是所有的存在都只是符號界中的表記,只要做為主體就無一倖免。《他們的眼睛正看著上帝》的第2章中,珍妮(Janie)的奶媽灌輸她一個概念──「目前為止在她的理解中,黑人女性是世界上的騾子」(14)。而這一句話當然也是小說第6章中騾子葬禮的鋪陳。

珍妮的奶媽在此透過語言所表述的這一句話有兩層意涵──第一層,白人將黑人/女性視為動物。第二層,黑人女性自比為騾子。第一層的意義是白人透過符號界的表徵將黑人動物化,第二層則是黑人女性用語言來展現自我的動物化。

劉紀蕙指出拉岡式主體因為語言而被指定至其所應該佔據的位置──男人/女人,人/非人,人/動物,或是可見/不可見等等,這些被人類學化的主體也在各種文化場域中被(自我)決定。也因此,透過拉岡談論〈失竊的信〉之研討,所得的結論為「被劃上阻隔線之女人主體必須不在」。而女人在為自己劃上阻隔線(being barred)的同時,她也透過自我取消而同時表意了自我,因為語言是男人擁有的律法,唯有被排除在語言律法之外的人才有銷毀此一表記功能之可能。

而在非裔美國文學研究中,做為表記的拉岡式主體將被推展至疊合式的雙重取消──被劃上阻隔線之女人/人必須不在。非裔美國人在被語言劃分為動物之時,其實早就暗指了整個西方文明史中奴隸制度那殘忍與黑暗的一面。黑人奴隸不是人。而賀絲頓如此形容黑人女性的自我動物化,也是意圖將非裔美國人主體透過自我取消而表意,進而摧毀整個白人世界的語言表意系統。

接下來,我將進一步以另外三部非美小說──賀絲頓的《約拿的葫蘆藤》(Jonah's Gourd Vine),賴特(Richard Wright)的《原鄉之子》(Native Son),摩里森(Toni Morrison)的《寵兒》(Beloved)來說明20年代哈林文藝復興(the Harlem Renaissance)以降,經60年代黑人文藝運動(the Black Arts Movement)至80年代非美小說中的拉岡式主體。

另外,在我博士班研究計畫的最後也將提出60年代台灣現代派小說中鄉土語言與西化思潮的對峙,如何以拉岡式主體的分裂,呈現於文學文本之中──以王禎和(Zenghe Wang)的《玫瑰玫瑰我愛你》(Rose Rose I Love You)為例說明,並對照非美小說中以語言來對抗西方文明的分裂主體,提出可能的比較文學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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