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29日 星期三

modernism in context

為免除每週三早起通車回交大工讀的痛苦,我每週二總是會刻意早睡。傍晚5點從逢甲外語系下班之後,回家吃個飯,看個《CSI犯罪現場》(SCI),然後留意一下本週的後半段有沒有什麼特別要做的事情。10點多,我就啥都不管地倒頭大睡了。

於是此時就會醒過來,然後開始無論是讀書,改論文,回信,或是打網誌,不然就是看一下鈣片,然後跑去洗澡,準備去車站搭車。

強納森坦戈(Jonathan Togo)又出現在《CSI犯罪現場:邁阿密》了。我完全沒有辦法抗拒這種男生!他真的是hunky到不行的又帥又可愛。好喜歡他喔!今天跟逢甲外語系系辦的2位正職助理一起吃飯,大家聊了各自的事情。這兩位外語系甜姐兒助理一個已婚一個未婚,但是身邊的另一半都是逢甲的畢業生。

其實自從去逢甲上班之後就經常注意那裡的男孩子,外語系的男生整體而言是屬於打扮型的,程度超越東華以及交大蠻多的。簡單來說,以這種打扮出現的男生,可以在台北西門町或是東區看到。最近跟一個東海的男生走得很近。自從我們上次在逢甲東海版聚認識之後,就獨自約出來見面有3次了。今晚,接到了他的手機簡訊。

翻開自己的小本本看行事曆,發現這學期才過去1/4。

我從來沒有想到碩三上學期竟會是我碩士班時期最忙的一學期。雖然說我碩一時是跟9學分的專業選修以及2學分的法語纏鬥,同時又兼2份工讀,但是我還是覺得自己這學期最忙。而最閒的一學期莫過於碩二下。我碩二的一整年是完全沒有工讀的,全靠家裡吃飯。碩二上,我把最後6學分的專業選修修畢,又超修了自己感興趣的1門3學分的課程,碩二下就完全沒有課了,於是那學期我專心投入論文的資格考口試,然後發表了3篇論文並投稿1份期刊論文。

這學期我基本上都在忙著組織博士班的研究計畫。建國幫了我最大的忙就是逼我在暑假時完成碩士論文的頭2章。現階段已經完成35頁的我整個可以說是不慌不忙地想著自己感興趣並且想在博士班研究的東西,而我寒假要完成2項任務──第1項就是博士班研究計畫。這將會以劉紀蕙老師「拉岡專題:主體與語言」的期末報告之名來完成。第2項就是碩士論文的最後一章,也就是真正要進入艾利森《隱形人》的文本分析的第3章。對於第3章的文本分析,我實在很擔心。

第1章要修改與釐清的部分比第2章要來得多,主要都是在處理現代主義文學思潮流變的梗上面。現代主義以美學為考量的面向一直以來在文學史建構上所扮演的角色都很暴烈。邱貴芬在《台灣小說史論》(Essays on Taiwan Literary History)中點出「1880到1940年是西方現代主義時期,這個時期西方文學與藝術的種種形式上的實驗和十九世紀以來種種科學發明所帶來的可謂『耳目一新』的時空體驗經驗關係密切」(231)。

邱貴芬是西雅圖華盛頓大學(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at Seattle)比較文學博士,早年任教於國立中興大學外文系,後來轉向台灣文學與文化研究,任教於國立清華大學台文所,現為國立中興大學台文所所長。她對於現代主義文學的淵源有著仔細的觀察,除了文本語言的創新與實驗性質之外,她主張從科技改變時間/空間的論述來切入現代主義文學研究。而我自己的碩士論文則切重於1920年代以降,現代主義入侵非裔美國文學史,其美學考量與政治意識形態之間的拉扯。

有趣的是,現代主義文學思潮在台灣60與70年代所帶出「現代」與「鄉土」的辯證,與非裔美國文學研究中的「落後」議題可說是有異曲同工之妙。我相信這一討論可重回19世紀的工業革命來著眼,此議題也同時觸及奴隸制度與現代性,而在非裔美國文學史與台灣文學史上的討論,可以從文學達爾文主義(literary Darwinism)切入,再進一步試著連結後人類(posthuman)的主體概念。

我大概還需要一陣子時間來梳理出這一整個大脈絡。不過我漸漸確定自己對於文學史建構,文學運動,文學理論等相關議題有很大的興趣,這也是我會想申請比較文學博士班的原因之一,感覺所研究的視野會比英美文學來得開闊。我會試著以此為主題來完成博士班研究計畫──台大外文所須繳交附中文摘要1頁的英文研究計畫10頁,輔大比較文學研究所須繳交3000至5000字的中文研究計畫。同時我也會把研究計畫投稿到幾個2009年於國內舉辦的研討會,看看情況如何。

2008年10月28日 星期二

令人驚恐的《中外文學》通知

今天在逢甲外語系上班上到一半,我的私人e-mail信箱突然收到一封名為「中外文學通知」的郵件,點來一看──

王老師,您好:
感謝您慷慨賜稿。
大作〈鐘形罩下的兩種文化:希微雅‧普拉斯《鐘形罩》的哲學詮釋學讀法〉外審意見兩份如附件,請您查收。
編輯部召開編輯委員會會議,依據論文外審意見進行討論,決議大作「不採用」。
謹此通知,並祈繼續賜稿為感。謝謝。敬祝
研安
中外文學編輯部敬上
106台北市羅斯福路四段1號台大外文系
Tel & Fax: +886-2-2363-9652
E-mail: htjian@ntu.edu.tw

因為匿名審查,導致台大《中外文學》編輯部那邊根本就不知道我是碩士生,還稱呼我為王老師。這樣荒謬的事情也出現在去年北卡大學阿什維爾校區(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at Asheville)跟台灣第32屆比較文學會議上。而現在就連比較文學學會的助理碧儀都不認識我了,也一直稱我為王老師。隨信同時附上兩份審查意見。第一份真的是超級狠,我猜大概會是像台大外文系張小虹或是敝校馮品佳老師那樣的教授──

總評:

作者無法有效統合「兩種文化」與「死亡」兩大論點,加上提供過多與論文意旨不甚相關的背景資料與情節梗概,以致行文略顯凌亂。同時,作者對於Heidegger與Gadamer相關的哲學概念僅僅提供點到為止的簡略解釋,與文本之間不見必然的相關性,也看不出任何深化詮釋或開展議題的理論功效。

作者對於「兩種文化」思考,因為缺乏理論的反思,以致論述依舊困在舊有的窠臼裡打轉。至於對死亡的探討,雖然作者宣稱採取的是Heidegger的思想路徑,但對於Heidegger的一些基本觀念顯然不甚理解,因此只見術語的隨意穿插。例如23頁,作者說「艾瑟的自殺,與巴第之肺結核病纏身,都是定在探問死亡的導引,但整個過程本身只能達成理解死亡的目的,而永無經歷死亡之可能」,「探問」在海德格的哲學思考中,是一個與Dasein的存在情調息息相關的形上學思考路徑,作者顯然無意細究背後的底蘊,而「探問」與「理解」之間的關連性,作者也毫無觸及。因此作者顯然未能透過Heidegger的哲學路徑,對「死亡」的議題有一個更具深度與創新的思考。

除了議題的提出欠缺深度與精確性之外,作者對於文本的詮釋不是僅僅停留在字面理解的層次,就是會出現一些far-fetched的解讀,譬如說24頁:「在決定自殺時艾瑟說「我知道該如何進行了」(I knew just how to go about it)(Bell 207),並一次又一次的以自殺為手藝做為詮釋死亡的方法,就如同巴第說服大多數死者的家屬提供大體讓院方進行解剖以利科學研究一樣。解剖做為一種手藝,在醫學領域裡同樣也是一種詮釋死亡的方法。」艾瑟知道的頂多是方法,這跟「詮釋」有何關係?又為何解剖大體也是對死亡的詮釋?另外,在26頁「所謂的「未曾遊過之地」,便是死亡的象徵,它是艾瑟放上了沾了雨水的杜鵑花的父親之墓,也是瓊安上吊自殺的封凍了的樹林。李家沂強調,定在「首先必然要能夠期待死亡,如此才能因死亡此一終極之可能性,感受自身無限之可能」(113)。而艾瑟選擇自殺,是「體現自我意志的絕決之姿,且從另一角度觀之,其不選擇趨近﹝死亡﹞,而是真的擁抱那可能的不可能,投身那終極的可能性,可以說是化身(或化骨)為絕對且純粹的自由」(李家沂 113)」這裡必須進一步解釋的是,小說中究竟有何文本證據可證明艾瑟的自殺可得其「絕對且純粹的自由」?因為作者未能提供更為合理精準的文本分析,因此對The Bell Jar相關文獻的貢獻可說是極其有限。

The Bell Jar的參考文獻汗牛充棟,作者並沒有善加運用,至於Heidegger的部份也有同樣的問題,同時也過份倚賴同一學者的論點,以致在理解上無法更加深入。

這位審查委員不僅點出了我因為只修讀過一學期「詮釋學」而導致背景知識不足之外,甚至也呼籲我應該深究形上學這一門學科。但我想這都得等到就讀博士班或甚至更之後的研究生活了吧。而第二份溫和很多,顯然他不希望讓作者受到太大的傷害──

總評:

本文就性質上而言屬於介紹性文章,非研究型論文,大部分的內容為作家生平與社會文化背景介紹、本文作者的心得感想與描述性評論。作品討論部分則以小說情節描述為主幹,間帶入閱讀感想與相關評論。所徵文獻則以傳記或文壇評論為主,並未納入相關學術研究。就本文的中心議題,即兩種文化與存在主義詮釋學而言,作者對前者的討論集中在介紹文壇論爭始末與該論爭的社會背景,並未深入探究科學文化與人文文化之間的複雜關係,對後者的討論則僅止於提帶幾個概念或引用一些文句,並未對所提概念與所引陳述進行詳細解說與闡述,也未進入Heidegger與Gadamer哲學的細部討論,諸如「死亡」與Dasein之間的關係,「理解」與人文意義的成立之間的關係,詮釋學(解釋傳統人文意義的活動)與現代化(直接促成科學文化的興盛)之間的關係等。綜觀而論,本文偏向介紹性文章,對相關概念的討論則顯得不夠完整與深入,與所投稿刊物的學術性質並不相符。

這次論文沒有被採用,失望總是難免的。余君偉在「研究方法」有說過,出版論文的門檻比發表論文嚴格很多。而投《中外文學》這次是繼上次投交大外國文學與語言學研究所期刊Interstice: Literary and Cultural Studies之後的第2次失敗。不過,我對於普拉斯與兩種文化的研究是不會中止的,相信我會隨著自己之後在學術上的長進而越做越好。

2008年10月27日 星期一

莫忘初衷

雖然說在外頭我不會一認識別人就立刻宣布自己是gay,但是我也完全不隱藏自己的性向。我把喜歡的男模的明信片放在研究室的座位上,牆壁上貼著《十七歲天空》中超陽光的楊祐寧半身海報,最後順便插上一支彩虹旗──一方面女生大概都會知道我是gay以免除不必要的麻煩,另一方面也禮貌性的告知異性戀男孩我喜歡的就是男生。當然,若有gay兒們要來認識我當然是最好的囉──雖然說直接出了櫃也沒有比較容易談到戀愛。

今天和台中G樂部的版友去版聚,大家在錢櫃瘋狂唱歌,剛好又遇到一堆菸咖。而我也終於把我的marlboro ice mint解決掉了,我要好好思考接下來要買什麼牌子的菸,畢竟一買大概又是個得抽2個月。至於酒咖們就讓他們自己去喝,我從來就不喜歡喝酒的。最後有2個男孩還真是喝到只能搭小黃回家了。

gay兒的有趣gay兒們都懂,外人懂不懂我是不清楚。今天出現了一個超強的Jolin/溫嵐迷,不管什麼歌,他都可以跳出一整支mv裡頭的舞。他大概就是可以在funky裡頭大展身手的那種男孩。這種咖當然要馬上加到手機通訊錄裡面,以後去夜店可以找一起。後來,和他去吃了宵夜,知道了他也是獨子,但難能可貴的是他已經對家人出櫃而且也被接受了!每個gay兒都有自己所必須面對的難關──身為異性戀的既得利益者,到底就是不可能知道要在家人面前牽一個男生的手,親吻一個男孩,說「我喜歡你」,會有多麼多麼多麼困難。

我將來想要當一個大學老師。我將來會成為像國立台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的朱偉誠一樣的老師,雖然我大概不會開設同志研究的課程,不過我很願意像他一樣擔任男同志社的指導老師。朱偉誠是英國色薩大學(University of Sussex)英美文學博士,他的博士論文所處理的是相當複雜的「後殖民酷兒主體性」(〝postcolonial queer subjectivity〞)。我也會是像伍德堯(David L. Eng)那樣的老師,雖然我不可能是巴特勒(Judith Butler)的嫡傳弟子。伍德堯是加州大學柏克萊校區(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Berkeley)比較文學博士,目前任教於賓州大學(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英文系,專長之一是酷兒理論研究(queer studies)。我在台大聽過他的一場專題演講,親自領略過他本人的知性風采。

自從志趣於學術研究之後,我從來就不想成為一個做同志研究(gay and lesbian studies)的研究生與學者。我是gay,我對同志研究也有興趣了解,但我不想以此為職志。然而我關心女性主義運動,我從事非裔美國文學與文化研究──身為gay我已經很清楚異性戀社會的壓迫了,而我想了解的是不同型式的壓迫。

每當此刻我總會再次憶起我想拿博士學位的初衷──正如李有成所言,做為知識份子必須能明辨是非。何謂是何謂非,我要用我的腦袋思考,然後用我的手動筆寫下,也用我的口對人們說。

2008年10月26日 星期日

去帝國,去白意識,去現代主義

前幾天看見前b在msn上掛著,於是便和他聊起了最近的一些想法。當我自己在處理非裔美國文學史的建構時,總覺得和台灣文學史有一些可比互通之處。雖然我前b身為一個台灣文學博士生,他告訴我非裔美國文學與台灣文學的比較研究恐怕會有障礙,但是沒有嘗試之前我不會輕言放棄的。

這學期修劉紀蕙的課程更讓我覺得將來想投身於比較文學研究。除了劉紀蕙在「拉岡專題:主體與語言」的課程中選定了駱以軍《遣悲懷》,朱天文《巫言》與舞鶴的《悲傷》為討論文本之外,她鼓勵同學們提出自己的研究。第1次的口頭報告,除了選定的作家,同學們還討論了王文興,魯迅,法國劇作家戈德爾思(Bernard-Marie Koltes),電影研究,以及我的非美小說家賀絲頓(Zora Neale Hurston)。

在交通大學外文所的2年來很難觸及非西方的文學與思潮──交大既無中文系所,也沒有台文系所。過去在東華大學還能輕而易舉地修幾門中文系的課,在交大這一方面的資源是極度匱乏。即使清華大學就近在隔壁,也設有中文所與台文所,但因為學分與論文考量,也沒辦法說修就修。而神奇的是,這些不同文學領域的研究生竟然會集中到敝校的社會與文化研究所,試圖透過理論脈絡來整理各自所專精的研究領域,而社文所所坐擁的深厚理論土壤,正是比較文學能夠生根發芽之處。而聽取來自不同領域的同學報告,我才又重新面對英美文學之外的文學研究。

話說陳光興在這學期轉任至交大社文所了。陳光興是愛荷華大學(University of Iowa)新聞及大眾傳播博士,早年任教於清華大學外語系。當我跟我的前b說完一些我的想法時,他建議我讀2個人的專書──邱貴芬與陳光興。

但其實我第1次認識陳光興就和他起了間接的爭執。時間要回推至2007的3月,當時我碩一。我到中興大學參加「跨(國)文化流動研究學術」研討會。當時,交大人社系的蔣淑貞老師發表了一篇論文,名為〝Taiwanese Images of America: A Study of the Institutionalization of American Literature in Taiwan〞,內容論及台灣的美國文學的教學問題。蔣淑貞是羅徹斯特大學(University of Rochester)比較文學博士,早年任教於交大外文系。博士論文處理台灣女性主義運動史研究的她,對台灣的歷史與文化脈絡應可說有一定程度的熟悉。

我對蔣淑貞的論點有一點存疑,主要是我大概能了解她所謂的美國文學教學法(pedagogy)是希望能建立在學生與文本之間的社會關係之上。蔣淑貞指出,70年代的台灣由於美援(U.S. support),因此提出3項政策來推動美國文化──共同安全法案(the Mutual Security Act),史墨法案(the Smith-Mundt Act),以及傅爾布萊特法案(the Fulbright Act)。美國文學的教學當然也是其中一環。而蔣淑貞對於台灣英/外文系學生最嚴厲的批判就是〝[f]or English majors in Taiwan, they already adopt white consciousness, but as individuals and not as a group〞(6)。也就是說,這些英/外文系的學子們儼然成為「黃皮膚,白面具」的最佳寫照。

所以蔣淑貞希望推動去白意識(abolishing whiteness)的批判性教學法(critical pedagogy),以亞洲/台灣的觀點來重塑美國文學教學。我相信蔣淑貞是應用了美學反應理論家堯斯(Hans Robert Jauss)的說法,認為文本應該與讀者建立起屬己的社會關係,所以亞洲人/台灣人閱讀/指導美國文學也應該從亞洲/台灣觀點出發。

但我的問題是──那麼美學反應理論的另一位雙子星伊哲(Wolfgang Iser)的說法呢?文學的詮釋就在於填補文本的空白之處,因為文學的語言當中永遠存在著空隙。讀者必須運用自己的想像力來填補這些空白,以達理解之目的。重點就是想像力是超越語言,文化與地理空間的。如此一來,所謂的亞洲/台灣觀點似乎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沒想到陳光興此時立刻加入發言,說英/外文系學生從來就不正視問題,只會踢皮球。當時還是個碩一學生的我,雖知道他正從事亞際文化研究(Inter-Asia cultural studies),但我並不知道他那麼義憤填膺的理由為何,更何況我只是表達我的看法。自從那次被他稱為「只會踢皮球」的學生之後,我就開始對他每年在清大外語所開設的那些課程越來越存疑──「亞洲思想資源:陳映真」,「白樂晴的第三世界文學論」。這學期他在敝校社文所也開設了「亞洲思想資源:魯迅」。

到底為什麼他要開這些課程呢? 當我終於買下《去帝國:亞洲做為方法》,然後仔細閱讀過〈序言〉部分之後,我想我終於能夠體會他去年在中興大學當下的義憤填膺了。同時,他之所以會開設這些與外文學門格格不入的課程的箇中原因也終於水落石出。

而1年後的我,現在的我,也開始意識到我所可以做的研究,是能同他展開對話的。我相信20年代非裔美國文學因為英美現代主義的入侵,雖開啟哈林文藝復興(the Harlem Renaissance)的盛況,但對非裔美國作家的幫助並非全然是受到正面肯定的。否則,60年代高舉黑人國族主義旗下的黑人美學也不會將其取而代之(先不論黑人美學最後又為何失敗),進而產生抗議小說(protest novel)這樣的文類──他們要黑人書寫最「黑」的文學,要描繪紐約的哈林區,與南芝加哥的勞動階級。現代主義文學的美學考量被狠狠地甩開,我暫稱之為去現代主義。那麼,反觀60年代的台灣文學呢?

在美援與西化的共謀合計之下,現代/鄉土的辯證,帶領台灣作家走入現代主義文學思潮。這一部分的討論,中興大學台文所的邱貴芬有深入的剖析。

2008年10月25日 星期六

好膽別走

談到國內研究香港的城市,空間,文化與電影研究,絕非國立台灣大學地理環境資源學系的黃宗儀老師莫屬。黃宗儀是紐約州立大學石溪校區(Stony Brook University)比較文學博士,早先任教於國立台灣師範大學英語學系,後來投身跨領域研究,她現在所從事的研究是全球化資本主義下東亞主要城市的變動。

而一般對於香港電影的研究大概是後殖民,國族寓言(national allegory)等等諸如此類的方向,如黃宗儀對陳果(Fruit Chan)的《細路祥》(Little Cheung)研究。那如果是香港導演進軍好萊塢的影片呢?

黃志強(Che-kirk Wong)於1998年導演的《好膽別走》(The Big Hit)就是一例。雖然《芝加哥太陽報》(Chicago Sun-Times)的影評人艾伯特(Roger Ebert)只區區給了這一部影片1顆星的評價,而他在《好膽別走》影評中所說的影片中的主角永遠不會遭受流彈攻擊,彷彿「子彈都讀過了腳本」也是事實,但我認為這部影片確有其可取之處。

艾伯特將《好膽別走》定義為香港動作片(Hong Kong action)──「好萊塢進口海外的演員。接著進口導演。然後他們重製外語片(foreign films)」。艾伯特如是說。功夫電影(Kung Fu film)這一文類即是如此。德州理工大學(Texas Tech University)英語系的Yuan Shu老師在〝From Bruce Lee to Jackie Chan: Reading the Kung Fu Film in an American Context〞一文中明白點出成龍(Jackie Chan)如何修正李小龍(Bruce Lee)那種極度陽剛的亞洲男性形象,改以喜感人物的方式打入好萊塢市場,試比較《精武門》(The Chinese Connection)與《尖峰時刻》(Rush Hour)系列就能略探一二。而如後者這樣的功夫喜劇(Kung Fu comedy)也開始竄紅。

馬克華伯格(Mark Wahlberg)在《好膽別走》中的演出相當值得稱許。有別於典型的冷血職業殺手,他所展現的是「殺手也是人」的精神。他無法忍受別人不夠愛他,慶子說他有人格問題。而如此的衝突卻也為馬文這個職業殺手的角色創造一種荒謬的喜感──人生有時候就是如此。如同成龍也改寫了李小龍刀槍不入的形象一樣,他在電影中會摔跤,也會喊痛。若艾伯特能接受那些數以萬計的「子彈都讀過了腳本」的白人好萊塢英雄片,裡頭的主角總能殺出重圍卻毫髮無傷,又能接受亞洲影星詼諧的演出,為何馬克華伯格的表現卻被他批評為「活在陰陽魔界(twightlight zone)裡的人」呢?

尷尬的就是馬克華伯格是白人──似乎《尖峰時刻》裡的亞洲人成龍跟非裔美國人克里斯塔克(Chris Tucker)搞笑無罪,而白人阿湯哥(Tom Cruise)或是馮迪索(Vin Diesel)耍帥有理,只是剛好馬克華伯格演了一個游移在兩者之間的角色。

但是馬克華伯格是可以再帥一點啊!臉蛋跟身材整個是優到都快迷死我了啦(滾)。該不會要跑去看《麥斯‧潘恩》(Max Payne)吧。他應該整個就算是gay兒們的性幻想最佳對象吧,我愛他。

2008年10月22日 星期三

櫃子裡的彩虹

近來在我雜亂無章的書桌上多了一本很七彩的書──yahoo奇摩專欄作家圈圈的《櫃子裡的彩虹》。

對圈圈的記憶似乎永遠都與鐵道緊密相連,因為《櫃子裡的彩虹》又是在火車上讀完的。上禮拜四忙完了教學助理的工作,又上完了碩三上學期這每週唯一的一堂課,傍晚正打算從新竹回到台中的家,而這1個鐘頭的車程就獻給了這一本小品文。對於我這個為了完成碩士論文而必須成天埋首於文學批評的研究生來說,能夠讀這類的書籍是奢侈的享受。記得首度接觸到圈圈是在今年6月的時候。那一次是我專程北上到台大總圖借書,然後和朋友到中山堂看了一部台北電影節的片子,叫《泡泡公寓四人行》(The Bubble)。晚上跟朋友一起去逛晶晶書庫的時候,他指著我正在觀望著的書對我說──「他寫的東西不錯看喔」。

於是我便把《伯母好!我是你兒子的男朋友》這本書買了下來,跟破報一起帶著,在回台中的火車上閱讀。從此之後我就義無反顧地變成忠實的圈圈迷了。如圈圈第一部作品集的書名所揭示,書裡頭如〈我的父親〉,〈鄉下來的孩子〉描述了gay兒們的家庭議題。同時,圈圈在這本的〈自序〉中也開宗明義地表達了要扭轉一般人對gay的偏見,希望呈現gay兒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一般人。而他的第二部作品集《櫃子裡的彩虹》也沿襲這樣的清新風格,但是這一次多了一點淡淡的哀傷──在〈自序〉中圈圈將gay比喻為職業,而他則希望藉著這本書提供一個「暫時的出口」。這樣的說法雖然比起第一部作品集中欲「為社會的同志觀再提供一些更不一樣的視野」的定位要來的沒那麼陽光,但是在gay兒們的生活寫照上卻也多了幾分真實感。

不同於《伯母好!我是你兒子的男朋友》中普遍洋溢著輕鬆與幸福的基調,《櫃子裡的彩虹》中觸及了一些較為嚴肅的議題。〈你願意陪我到最後嗎〉中兩個分別是HIV+與HIV-的男生,如同當代美國劇作家庫許納(Tony Kushner)的《美國天使》(Angels in America)裡的Prior與Louis一樣,必須接受生命最殘酷的考驗。平時愛看電影的圈圈,在〈愛情與Tiffany〉中以20世紀美國作家柯波帝(Truman Capote)的經典作品《蒂凡內早餐》(Breakfast at Tiffany's)所改編的同名電影,來影射愛情與物質層面之間的衝突。另外如同志圈中容易視覺取向,或是因不敢出櫃而錯失了愛情等等這些現象,都是當代同志文化中值得我們深思的。而圈圈以樸實的文字刻劃人生中種種無解的問題,卻又不流於年輕一輩作家常見的通病──「為賦新詞強說愁」,是相當難得的。在工作上百分之百認真的圈圈,擔任gay這一個職務可說是有5個燈的表現啦。

《櫃子裡的彩虹》中的插畫和《伯母好!我是你兒子的男朋友》一樣,是由圈圈親自執筆。輔仁大學應用美術系科班出身的他,替自己的書增添不少亮眼的色彩。而這也是我覺得圈圈的書值得買的原因之一。文化評論家班雅明(Walter Benjamin)觀察受資本主義影響而為複製科技所改變的時代裡,藝術已不再是富裕貴族的特權,而搖身一變成為芸芸眾生皆能享有的公共財。而在人人皆能在藝術創作領域中軋一腳的世代中,出一本作品集似乎也不是那麼了不起的事情。圈圈曾在自己的部落格「躲在角落畫圈圈」中引述安迪沃荷(Andy Warhol)的話──「在未來,每個人都有機會爆紅15分鐘」(In the future, everyoen will be world-famous for 15 minutes)。同時兼具圖文藝術工作者與網路部落客雙重身分的他,也清楚如此的全球化現象如何持續在改變世界──如果能在網路上就看到圈圈的文章與插畫,為什麼我們還需要書店裡那堆積如山的書呢?

答案就是這些書流通於人與人之間的那層連結,那縈繞在閱讀者指尖的神韻(aura)。如果有不會上網的父母親因為看了《伯母好!我是你兒子的男朋友》而接受自己子女的同志身分,或是有gay兒決定買《櫃子裡的彩虹》來跟心愛的人告白,那麼此時「書」的意義就更顯重要了。想想看如果《海角七號》裡友子的7封情書變成e-mail的話,那浪漫程度大概就遜掉很多了吧!所以,即使這些文章都能在yahoo時尚的專欄裡閱讀到,我還是堅持要買書──而且我也因此而獲得了圈圈的親筆簽名喔(滾)。然後我硬要拍下來炫耀一下!

所以大家要快點去買圈圈的新書《櫃子裡的彩虹》來送給自己跟送給別人喔!這樣才能隨時出現在誠品西門的yume然後堵他跟他要簽名!

──
*本文獲yahoo時尚專欄作家圈圈2008年「櫃子裡的彩虹blog推書大賽」最佳學術獎。

2008年10月20日 星期一

氣象人

出生於美國田納西州(Tennessee)的導演高爾華賓斯基(Gore Verbinski)被IMDb的迷你傳記撰寫人Steve Shelokhonov譽為「美國電影產業中最具新意的導演之一」。這樣的特質確實能從他自2003年一直持續拍攝至2007年的《神鬼奇航》(Pirates of the Caribbean)系列與2005年的《氣象人》(The Weather Man)之間的轉變見到端倪。

而《芝加哥太陽報》(Chicago Sun-Times)的名影評人艾伯特(Roger Ebert)更是抓住了《氣象人》這一部電影來大做文章──尼可拉斯凱吉(Nicholas Cage)所飾演的大衛是芝加哥當地的氣象主播,被路人丟速食的次數高達9次,包括麥克雞塊,墨西哥肉捲,汽水等等這些東西。艾伯特對此有精闢的分析。艾伯特在《氣象人》影評中說,人們對氣象人不滿並不是因為他只是一位區區的氣象主播,正如艾伯特所言,氣象主播對芝加哥人來說是很重要的人物。真正的原因是這位氣象主播並不滿於自己身為氣象主播的身分。他滿腦子在想的是自己的父親33歲就榮獲普立茲獎,而自己所寫的小說卻被已經分居又帶走兩個孩子的前妻視為無法讀的垃圾。

有趣的是導演高爾並沒有讓大衛慘到永無翻身之日。既沒有氣象學學位,也沒有傳播學學位的他,竟被紐約的Hello America相中,認為他表現出色,要挖角他成為該公司的氣象主播,年薪120萬美元──包括他每年國慶日必須參加的餘興節目代言費。

就如同大衛每年在國慶日時扮成的丑角模樣,他並非富蘭克林(Benjamin Franklin)那樣白手起家的美國英雄典範,而是爾文(Washington Irving)筆下的李伯(Rip Van Winkle),是反富蘭克林式(anti-Franklinian)的反英雄(counterhero)。然而,他最後終於了解了自己──無論有多少遙遠的理想與崇高的特質沒有辦法達成,他還是一位成功跳槽到Hello America,年薪120萬美元,每年國慶日得上台亮相的氣象主播。他所需要的不過就是活出他自己,而這樣的人生就夠了,這就是大衛口中的成功的美國人生。美國人與想去美國的人,不就都是抱著一個成功夢而前往的嗎?

人生就如同氣象一樣無法預測,唯一只有「做自己」才能夠以不變應萬變,然後像駱駝蹄(cameltoe)/卡到陰一樣勇敢又堅強。

後記──這部片的配樂很好聽,只是我一直找不到是誰做的。該不會《氣象人》的電影原聲帶要成為我繼《鴻孕當頭》之後買下的第2張CD吧。

2008年10月19日 星期日

鋼鐵人

若非小勞勃道尼(Robert Downey Jr)演出由強費如(Jon Favreau)執導的《鋼鐵人》(Iron Man),我是真的不會下定決心去租這一部又是男性英雄主義式的好萊塢科幻動作片的。但是在親自觀賞過之後,我認為《鋼鐵人》是蠻值得看的一部電影,而芝加哥太陽報的影評人艾伯特(Roger Ebert)更證實了我的想法。

在看過2005年的黑色警匪片《吻兩下打兩槍》(Kiss Kiss Bang Bang)之後,小勞勃道尼已成為我心中的實力派男星。也因此我開始注意他演出的電影──包括去年的《索命黃道帶》(Zodiac)與2006年的《心機掃瞄》(A Scanner Darkly)。而他在《鋼鐵人》中的演出完完全全是小勞勃道尼自己的風格,但在影片中卻創造出新的視野。而艾伯特更是肯定強費如選定小勞勃道尼的用意與決定。

科幻電影(Science-Fiction)這一電影文類在美國電影史上標示了一個新時代的開始。20世紀中葉以後,後現代主義(postmodernism)的興起,加上人類跨越千禧年邁入21世紀所出現的後人類(posthuman)主體,科幻電影直接也忠實地呈現了人類對於未來的憧憬與恐懼。而科幻電影的文類特色不外乎就是對未來世界(future worlds)與未來科技(futuristic technologies)的著墨,而這些議題當然也是後人類論述所持續在關注的。

根據海爾思(N. Katherine Hayles)在《我們如何身為後人類》(How We Became Posthuman)一書中的說法,後人類論述中的主體是科技介入了主體性論述中的典型人類主體(the liberal subject),而這個新的主體則稱為賽伯格(cyborg)。首度以賽伯格為題所命名的電影是1989年的《尖峰戰士》(Cyborg),由年輕俊美又壯碩的尚克勞范達美(Jean-Claude Van Damme)主演,背景是一位大腦(實際上就是承載著記憶體的硬碟)中有著能治癒已病入膏肓的世界(在電影中紐約市就等於整個世界)的程式的賽伯格女性,必須被護送至亞特蘭大(Atlanta)的總部。

人類跨越千禧年即將進入第9年了,賽伯格主體也在反思中一再被修正,《鋼鐵人》就是一例。誠如由泰倫斯霍華(Terrence Howard)所飾演的羅德上校對空軍官校學生的演講中說的一樣──無人飛機永遠沒有辦法取代駕駛,駕駛能臨場反應,駕駛可以以意識來思考。艾伯特在《鋼鐵人》影評的最後告訴我們,這一部影片的新奇之處,就在於最後鋼鐵人決定卸下鋼甲,以肉身和智慧來打敗穿著堅硬鋼甲的對手,言下之意便是那一句已經老到掉牙的廣告台詞──「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

所以《鋼鐵人》位於加州(California)的場景已不再是《尖峰戰士》裡那殘破不堪且充滿罪惡的紐約市,抑或是,讓我們把兩部影片的時空對調──1989年的《尖峰戰士》也可能是2008年《鋼鐵人》的未來。但若《鋼鐵人》中的壞鋼鐵人獲勝了呢?世界會毀滅嗎?不可能。人類依然會是統治世界者,依影片的邏輯來說就是那位背叛同事的奧比。他會繼續私下販售軍火給阿富汗,然後宣稱此舉與美國這個表面上愛好和平又因為卓越主義(American exceptionalism)所以喜歡干涉別人的泱泱大國毫無關係。

李家沂則提醒了我們後人類世界之終極可能──「『世界終結』的世界自然是人的世界,是人此一物種建立的世界。這個世界若真有終結的可能,就邏輯上的必然性而言,不必然導向一切可知或不可知的世界終結。至少無人的自然世界,便不見得會在人的物種世界結束後,也跟著到達終點,既然無人,那個世界會不會結束已屬無法想像、也無從關心的層次」。

2008年10月18日 星期六

他們的眼睛正看著上帝

李有成在《逾越》中一再地強調賀絲頓《他們的眼睛正看著上帝》中(Their Eyes Were Watching God)為騾子舉行葬禮的橋段是「把黑人口述傳統發揮的最為淋漓盡致的一幕」(103)。而李有成同時以巴赫汀(Mikhail Bakhtin)的嘉年華會理論證明此一騾子葬禮所要顛覆的白人霸權文化中一向嚴肅的祭儀。

李有成視小說中的騾子為動物,而事實上它則可能是非裔美國人做為表記(signifier)的一個被劃上阻隔線的主體($)。劉紀蕙在談論拉岡式主體時集中於語言做為主體出現的一種矛盾方式,也就是所有的存在都只是符號界中的表記,只要做為主體就無一倖免。《他們的眼睛正看著上帝》的第2章中,珍妮(Janie)的奶媽灌輸她一個概念──「目前為止在她的理解中,黑人女性是世界上的騾子」(14)。而這一句話當然也是小說第6章中騾子葬禮的鋪陳。

珍妮的奶媽在此透過語言所表述的這一句話有兩層意涵──第一層,白人將黑人/女性視為動物。第二層,黑人女性自比為騾子。第一層的意義是白人透過符號界的表徵將黑人動物化,第二層則是黑人女性用語言來展現自我的動物化。

劉紀蕙指出拉岡式主體因為語言而被指定至其所應該佔據的位置──男人/女人,人/非人,人/動物,或是可見/不可見等等,這些被人類學化的主體也在各種文化場域中被(自我)決定。也因此,透過拉岡談論〈失竊的信〉之研討,所得的結論為「被劃上阻隔線之女人主體必須不在」。而女人在為自己劃上阻隔線(being barred)的同時,她也透過自我取消而同時表意了自我,因為語言是男人擁有的律法,唯有被排除在語言律法之外的人才有銷毀此一表記功能之可能。

而在非裔美國文學研究中,做為表記的拉岡式主體將被推展至疊合式的雙重取消──被劃上阻隔線之女人/人必須不在。非裔美國人在被語言劃分為動物之時,其實早就暗指了整個西方文明史中奴隸制度那殘忍與黑暗的一面。黑人奴隸不是人。而賀絲頓如此形容黑人女性的自我動物化,也是意圖將非裔美國人主體透過自我取消而表意,進而摧毀整個白人世界的語言表意系統。

接下來,我將進一步以另外三部非美小說──賀絲頓的《約拿的葫蘆藤》(Jonah's Gourd Vine),賴特(Richard Wright)的《原鄉之子》(Native Son),摩里森(Toni Morrison)的《寵兒》(Beloved)來說明20年代哈林文藝復興(the Harlem Renaissance)以降,經60年代黑人文藝運動(the Black Arts Movement)至80年代非美小說中的拉岡式主體。

另外,在我博士班研究計畫的最後也將提出60年代台灣現代派小說中鄉土語言與西化思潮的對峙,如何以拉岡式主體的分裂,呈現於文學文本之中──以王禎和(Zenghe Wang)的《玫瑰玫瑰我愛你》(Rose Rose I Love You)為例說明,並對照非美小說中以語言來對抗西方文明的分裂主體,提出可能的比較文學研究方向。

2008年10月15日 星期三

情遇巴塞隆納

一看到《情遇巴塞隆納》(Vicky Christina Barcelona)推出之後,我就知道這一次伍迪艾倫又要來呈現一個血淋淋的人生了。禮拜一從逢甲大學下班之後,我匆匆地吃了飯,就轉往新光三越,要把週一夜晚獻給伍迪艾倫。

比起早年的《非強力春藥》(Almighty Aphrodite)或是後來的《愛情決勝點》(Match Point)與《命運決勝點》(Cassandra's Dream),這一部影片的道德懲戒意味似乎來得比較淡一點。而耐人尋味的是,維琪與克莉絲汀娜最後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人/人生,而像《愛情決勝點》中的克里斯卻在自己想要的人生中活著罪惡。

不過在《情遇巴塞隆納》中,伍迪艾倫已經將前述之所謂的道德懲戒轉為後現代人類視為理所當然的先上床後戀愛──只是戀愛的人已不再一定是結婚對象,瑞貝卡荷(Rebecca Hall)所飾演的維琪象徵了一個掙扎在狂野真愛與正常婚姻體制之下的社會化女性。而伍迪艾倫又一次運用了史嘉蕾喬韓森(Scarlett Johansson)甜美且肉慾的形象,創造了克莉絲汀娜這個角色。她勇於嘗試人生,不僅與哈維爾巴登(Javier Bardem)飾演的璜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最後甚至與他的前妻,由潘妮洛普克魯茲(Penélope Cruz)所飾演的艾蓮娜一同加入了3p的行列,甚至單獨與艾蓮娜發生了同性性行為。

也因此,從《愛情決勝點》的出軌到《情遇巴塞隆納》中的3p與同性戀,伍迪艾倫的追尋也從「道不道德」轉向而成為「何謂道德」。伍迪艾倫毫不避諱地將劈腿或是同性戀這些一般人眼中毫無倫理道德的事情,加諸在藝術家與文藝青年者的身上。維琪是西班牙文化研究所的碩士生,喜愛西班牙的建築風格。璜與艾蓮娜都是畫家,而克莉絲汀娜則是原本拍攝短片,後來迷上攝影。這些人之間的愛戀,彷彿是以因藝術而燃起,而藝術似乎也超越了所有的道德規範,讓所有形式的愛戀與慾望都成為可能。

蠻喜歡《情遇巴塞隆納》的,繼《命運決勝點》之後,這部片應該會為伍迪艾倫迷帶來耳目一新的感覺。而且我發現伍迪艾倫超愛喬韓森的耶!

2008年10月14日 星期二

a guideline to your film review (American lit I homework #1)

A Guideline to Your Film Review

American Literature I 10/15/08
Teaching Assistant: Yuan-yang Wang (王遠洋)

This guideline intends to help you develop the film review of Amistad (1997). The topics offering here are NOT necessary for you to follow, and you can definitely come up with your own ideas about the film. Please submit your film review of 1-2 pages (Times New Roman 12, 1.5 space) to me by noon in week 7 (10/29). The grading of this film review is 5%. Plagiarism of any form will not be allowed. The topics are as follows:

1. Civilization and Its Atrocities

While Cinqué tells his story to Baldwin, film viewers realize that he is brutally caught by African men by a net. Even though he wants to offer to share his harvest with them to exchange his freedom, African men still take him to Lomboko and placed him on Teçora. Why African men do this kind of atrocity to his native people? Houston A. Baker, professor of Afro-American literature and culture at Vanderbilt University, provides us a possible answer, 〝...in the first chapter of [The Life of Olaudah Equiano] when the author notes that the Africans' desire for products of industry (e.g., firearms) often occasioned intertribal wars designed to produce slaves as objects of barter in the transatlantic slave trade〞 (17). Therefore, African men in the film probably catch Cinqué to get some material stuff. However, African American critic Martin Kilson reminds us that what they received by bartering from Western civilization are 〝as frivolous as beads for adornment〞 (46). Discuss the negative perspectives of the so-called civilization by the filmic representation of slavery in Amistad.

2. Music and Dancing as Resistance

Timothy Corrigan in A Short Guide to Writing about Film urges film viewers to 〝listen to the movies〞 (69). What sound do you hear in Amistad? Why Steven Spielberg puts African music and dancing in some particular scenes? For example, when one of the Mende dies, his countrymen refuse to give his body to those Christians but keep it in their own ceremony. Consider the contrast between the Christian chanting and the African ceremony. Or, when Baldwin tells Cinqué that the judge of the Amistad case is replaced, he is so furious that he starts to dance in front of a campfire. African music and dancing, in Baker's words, are the roots of Afro-American expression which expresses 〝sense of who they are〞 (181). Music and dancing affirms their African roots and identity of human being instead of nonhuman slavery. Discuss the two scenes mentioning above or other scenes engaging the cultural form of African music and dancing to elaborate Africans' resistance to the white people in Amistad.

3. The Paradox of The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

Adams is a key character in the film. According to Natalie Zemon Davis, professor of history at Princeton University, Adams's analogy between American Revolutionary leader Patrick Henry and Cinqué reminds the Supreme Court 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78). Both Henry and Cinqué struggle for their rights to be a free individual, but Cinqué is cruelly treated as a slave. Adams quotes lots of lines in Thomas Jefferson's The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 such as 〝every man has a right to life and liberty.〞 Focus on the very last scene of Anthony Hopkin's Adams delivering his speech about the Amistad case to the Supreme Court and discuss the role of The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 in Amistad.

4. Analyzing the Characters in Amistad

Discuss one of the characters, or compare and contrast any two of the characters from Amistad and relate your analysis to the issues that you try to elucidate in the film.

References:

Baker, Houston. A. The Journey Back: Issues in Black Literature and Criticism. Chicago: The U of Chicago P, 1980.
Corrigan, Timothy. A Short Guide to Writing about Film. 3rd ed. New York: Longman, 1998.
Davis, Natalie Zemon. Slaves on Screen: Film and Historical Vision. Massachusetts: Harvard UP, 2000.
Kilson, Martin, and Addison Gayle. 〝The Black Aesthetic.〞 Black World 24 (1974): 30-48.
Lee, Yu-cheng. 〝From the Black Aesthetic to Black Cultural Studies: An Interview with Houston A. Baker.〞 Tamkang Review 28 (1998): 169-93.

Film Review Websites:
http://www.mrqe.com/
http://rogerebert.suntimes.com/apps/pbcs.dll/frontpage

2008年10月13日 星期一

日本女孩與台灣男孩的吳爾芙

現在是凌晨4點半,而我剛設計完本週三「美國文學(一)」徐詩思出國而我所要放給同學們看的電影《勇者無懼》(Amistad)的討論提綱。我這個人的缺點之一就是,若一件事情懶得做就會一直拖,但是一做下去就不能停止,一定要做到好為止才肯罷休。這種情況從我小時候做美勞作業開始一直經過國中,高中,大學寫term paper到現在碩士班寫論文都不知發生過n次了。

為了這群交大外文系大三的小毛頭們,我讀了一篇長達24頁,專論《勇者無懼》的電影研究論文,收錄於戴維斯(Natalie Zemon Davis)的專書Slaves on Screen: Film and Historical Vision當中。

今天的身心靈平衡又進入了新的動作──身心靈平衡是一套結合瑜珈,太極,皮拉提斯的運動,結合音樂讓練習者隨著節奏進行。我自從開始接觸身心靈平衡後到現在已經練習了半年了,很喜歡Danny的帶法,之後大概也都會繼續上他的課。

也是因為Danny的身心靈平衡,所以我才認識一位有趣的媽媽。

這位媽媽得知我就讀外文研究所,並且是研究英美文學之後,就常聊到她在英國華威大學(University of Warwick, UK)念書的兒子。她還熱心地要介紹她兒子的好朋友,也是目前就讀華威大學的一個日本女孩子讓我認識,她告訴我這個日本女孩子是英文系博士班的研究生,她的博士論文是研究英國社會中吳爾芙(Virginia Woolf)的女性主義地位。

「又一個研究吳爾芙與女性主義的研究生啊…」我心想。

雖然我很喜歡吳爾芙,也受她的女性主義思維與小說理論影響很深,但我卻沒有以吳爾芙做為碩士論文的題目,最後我選擇研究艾利森,並專論非裔美國文學與文化研究。不過我借吳爾芙的小說理論來分析非裔美國文學中的再現議題,延伸到黑人美學在談論文學作品時美學考量與政治考量的拉鋸,無非也是讓吳爾芙出場的一種方式,而且我相信將吳爾芙引介至非美文學與文化研究的場域之中,才是真正有意思的吳爾芙研究。因此,吳爾芙對我來說已經從舞台上的主角退居成幕後工作人員了。

今天在身心靈平衡開始上課之前,那位有趣的媽媽把這位的日本女孩子的e-mail給了我。「怎麼跟她交朋友,就看你的人際經驗囉」。這位媽媽說著。

我想我會連絡她吧。在學術圈裡多認識一個人總是好事。只不過我們心目中的吳爾芙,一個是說日文,一個是說中文的。

2008年10月12日 星期日

好孕臨門

雖然我一直是個抗拒婚姻這個觀念本身的gay兒,尤其對於異性戀婚姻更是非常感冒,但是賈德艾帕托(Judd Apatow)於2007年所執導的《好孕臨門》(Knocked Up)卻很深得我心。除了本片請到多位影星客串所營造出的後設效果之外,再來當然就是性別議題了。

也許是後現代的人類已不再信仰先交友後上床的價值觀,也因此異性戀性關係中難纏的未婚生子變成了值得探討的一項議題。《好孕臨門》就是這種「後婚姻電影」(post-marriage film)──我自己亂生的一個詞彙。影片中的男主角塞斯羅根(Seth Rogen)已是2007年好萊塢喜劇市場最紅的男星。中時部落客但唐謨顯然非常欣賞塞斯羅根在影片中所呈/再現((re)present)的異性戀男人。我想,典型的異性戀男人確實會有這些表現──他們不壞,只是幼稚,拿女人沒辦法,對她們又愛又氣,然後窩在酒吧裡頭抱怨連連。

影片中不斷著墨的便是這種存在於異性戀男性之間的同性情誼,塞斯羅根飾演的班甚至喜歡自己的姐夫,保羅魯德(Paul Rudd)所飾演的彼特,喜歡到想親上他一口。比較基進派的酷兒理論學者應該就會把這些電影語言詮釋為同性戀慾望的流動,而性別研究學者賽菊蔻(Eve Sedgwick)更會將其視為同性戀社會性的(homosocial)的一種表徵。

而相對的,凱瑟琳海格(Katherine Heigl)飾演的艾莉森和姐姐黛比之間的關係,不就正是芮曲(Adrienne Rich)在〈強制的異性戀和女同性戀存在〉(〝Compulsory Heterosexuality and Lesbian Existence〞)一文中所論述之「女同性戀連續體」(lesbian continuum)嗎──此中譯是由輔仁大學比較文學研究所博士生鄭美里所譯成。鄭美里相當關注女性文學研究這塊領域,我遇過她2次,一次是她主讀女書店在紫藤廬舉辦的女同志小說《寂寞之井》(The Well of Lonliness)的讀書會,另一次是我們一起參加了馮品佳在女書店所主講的聶華苓的《桑青與桃紅》講座。

我們都相當清楚芮曲是如何地論述異性戀的婚姻制度,以及女人在這建制化(institution)下所被決定的角色。因此,影片最後一幕實在令我心生不安,恐怕會遭受學術圈裡女性主義理論學者的砲火猛攻──班以丈夫的身分,逼迫艾莉森的姐姐離開產房。他說──「產房是我的房間,那個有可樂販賣機的地區才是妳的領域」。

如此一來二十世紀的女性主義先鋒吳爾芙(Virginia Woolf)為女性所隔開的那一間自己的房間,卻在異性戀的婚姻體制之下被異性戀男人全盤收編且嚴格控管,更令人髮指的是親姐妹間的女同性戀連續體也因此硬生生地被腰斬,最後姐姐黛比竟然還冷靜地坐回自己丈夫的身邊說──「我被強迫離開產房了,不過我挺愛那小子的」。

很難想像基進派女性主義者若看到影片中這一段,會不會氣的把電視砸了或是用手刀把DVD給劈壞。然後我又仔細地想像了一下,如果是我,班這樣的小子會吸引我嗎?可能不會吧,而且他是異男耶,真的是很糟糕。和異性戀男人相處對我來說並不是很輕而易舉的事情。至於他的姐夫彼特還比較對得上我的胃口,不過…男人的溫柔真的真的很重要。至少班做到了。

但是像彼特這樣的男生也是很有趣的──瞞著老婆參加夢幻球隊遊戲,獨自一人開溜去看電影,對各種椅子充滿好奇。有一點幼稚的男生,也是另一種成熟魅力的呈現。

回到婚姻的觀念,其實可以開闢一個「電影中的強制異性戀」(Compulsory Heterosexuality in Film)的專題來討論。包括先前談過的《鴻孕當頭》,《我的酷兒婚禮》,還有另一部我所謂的後婚姻電影《頭彩冤家》(What Happens in Vegas),都可以寫一系列的專文討論之。我想寫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一部分還是留到博士班以及未來的學術生涯裡慢慢寫吧。

2008年10月11日 星期六

半年

週四下午劉紀蕙的課程結束後,我從新竹回到台中,終於又可以開始放假了。晚上吃完飯後就立刻睡倒直到週五凌晨3點才醒來的我,繼續思考下週劉紀蕙課程的口頭報告,然後在今晨先把一部分po到自己的部落格上──那也就是半年後我要丟到博士班去的研究計畫(sop)。

不知為何,在一日初醒之時思考博士班的我,突然很強烈地意識到我想要考上。

我看著書架上那1綑紙筒外加2袋紙。紙筒是東華大學英美系的中文歷年成績單,另外2袋一袋是東華大學英美系英文歷年成績單,另一袋則是輔仁大學西洋古典暨中世紀文化學程的中,英文歷年成績單。這一切就是說不上來──當我大四時我就覺得自己有一天會報考博士班,所以在大學畢業時我就申請了這些文件,然後帶回家裡放著。

在心血來潮之下,又回去瀏覽了輔仁大學比較文學研究所的網站。

其實輔仁大學比研所歷來也有不少人才進入國立大學任教,根據我的調查,其中包括幾個劉紀蕙的指導學生。再怎麼說劉紀蕙在轉任交通大學之前畢竟是輔大比研所的創所所長──賀淑瑋以「黑色幽默在中國:毛話語創傷與當代中國『我』說主體 」為博士論文題目,目前在清華大學台文所任教。陳正芳的博士論文題目則是「台灣魔幻現實現象之『本土化』」,現任教於於暨南國際大學中文系。而在中央大學中文系任教的呂文翠也是劉紀蕙的學生,她的博士論文題目為「現代性與情色烏托邦:韓邦慶『海上花列傳』研究」。

另外,有2位輔大比較文學博士則是在台灣文學與文化研究領域中開疆闢土──盛鎧的博士論文專注在「1970年代台灣文學與美術中鄉土意識之總體性考察」,目前任教於聯合大學台灣語文與傳播學系。而成功大學台文系的劉乃慈則是相當特殊的例子,她的博士論文在康士林與張誦聖的聯合指導之下,從事「奢華美學與台灣當代小說生產(1987-2005)」的研究。

而有數位的輔大比較文學博士則分佈於國內其他的大專院校,包括母校輔大,實踐,南華,清雲,興國等等。

雖然我一直以來都以台大外文所博士班為目標,而台大也提供博士生攻讀比較文學與英美文學2種學位,不過我總覺得有些議題仍是在輔大比研所才有空間能夠發揮的。綜觀輔大的比較文學博士論文,領域橫跨中國,日本,台灣與英美文學,其中也不乏當今學者專家投注大量心力研究的弱裔文學(minor literature)。而輔大的外語學院旗下的德文系,日文系,法文系,西文系與義文系,也提供了博士生比較文學場域的多元研究空間。

有趣的是台大外文所博士班與輔大比研所博士班有互修課程的機制,簡單來說就是集合了台北的優良師資──台大除了自己的師資之外,還有中研院歐美所李有成坐鎮。輔大則延攬了台大退休教師張漢良與傑出校友,中研院文哲所的李奭學於此兼課。

不知道半年後該不該也報考輔大比研所博士班呢?真是個好困難的問題啊…我的人生又走到了該審慎做出重大抉擇的時候了。想當初甄試碩士班的時候,我緊張到連作夢都夢到自己在考試啊!夢中的我拿到筆試試題卷,上頭有一堆作家的大頭照,我得一一地把他們認出來之後寫下正確答案。

如果博士班真的是考這些那就好了。

2008年10月10日 星期五

飄浮表記/閃爍表記

劉紀蕙的「拉岡專題:主體與語言」今天已是本學期的第4次上課了,上劉紀蕙的課讓我很興奮,因為她把理論整理的很清楚,記得以前大學直屬學長後來在中央念英文系碩士班,他修劉紀蕙的課的經驗就是「打通理論的任督二脈」,使現在正在修課的我感覺心有戚戚焉。

劉紀蕙是伊利諾大學香檳校區(University of Illinois at Urbana-Champaign)比較文學博士,早期的研究為英國浪漫文學。我們看過一些早期研究浪漫文學的學者後來成為理論的大家,解構主義者德曼(Paul de Man)即是一例。也許是因為浪漫文學中那生與死,愛戀與苦痛的共生辯證,使得一個人有了更宏觀的視野,來理解當代歐陸思潮中的論述迴圈。劉紀蕙在課堂上的魅力來自於她對理論嫻熟的理解與表述的功力,因為她的關係使我開始思考博士班轉向純理論研究的可能性──也許在交大社會與文化研究所博士班可以做到。

下週的口頭報告我將專注於拉岡漂浮表記(floating signifiers)的理論,與海爾思(N. Kathering Hayles)後人類主體論述中的閃爍表記(flickering signifires)做一交互對照,然後討論非裔美國女性作家賀絲頓(Zora Neale Hurston)的《他們的眼睛正看著上帝》(Their Eyes Were Watching God)。

拉岡詮釋佛氏的主體的分裂的概念是將其放入語言的層面來討論──我在說「我」之時,我已是被劃上阻隔線的主體($),而這也是主體出現的方式。而在這異化產生的同時,主體也成為表記(signifier)。

而我們如何去閱讀這個做為表記的分裂主體,則必須關注在轉喻(metonymy)。因此,在〈關於我的經歷〉中,拉岡強調了「以局部代替整體」的重要性,而這就是他在〈文字的力量〉(〝The Agency of the Letter in the Unconscious〞)一文中使用的單字〝trope〞,此為謝里登(Alan Sheridan)之英譯。

在主體說「我」而透過語言出現,存在便以不在的方式而成為表記,因為主體在出現的同時也被劃上阻隔線,被大他者(Other)所控制的文化場域人類學化(anthropologize)而區分出性別,人與非人,人與動物等等。海爾思贊同拉岡的說法,認為西方哲學傳統裡的存在/不在(presence/absence)正是由這些文化場域(cultural sites)所決定。

而語言體系中的表記就如同分裂主體所產生的癥候(symptom)一般,必定要在永無止境的詮釋中被理解,因為在話語尚未結束之前,意義永遠無法呈現,這就是拉岡所言之漂浮表記。而海爾思延伸拉岡的主體性論述,將主體放入21世紀以降的科技虛擬實境(virtual reality)中來討論。

在〈關於《被竊的信》的研討會〉(〝Seminar on ‘The Purloined Letter’〞)中,拉岡以愛倫坡(Edgar Allan Poe)的短篇小說〈被竊的信〉(〝The Purloined Letter〞)討論了「藏起來的東西其實只是不在其位置上」(劉紀蕙 8),而訊息做為表記,它必須同時存在與不在,因為實證主義的方式無法找到它,但它仍存在著。

海爾思則進一步指出,拉岡所談的這一個做為表記的訊息從來就不存在,存在的只是信號(signal)。若愛倫坡的信在過去歷史中的王室失竊,海爾斯的信則在21世紀失竊──e-mail。

海爾思相信,在資訊時代中訊息本身的物質性(materiality)並不重要,也就是說信本身不是重點。例如一封e-mail的發送,並沒有什麼實體化(embodiment)的東西在兩台電腦之間被傳送,被傳送的是經過電子化程序解碼(decode)的信號,在接收者的電腦主機當中經重組之後,而被顯示為可閱讀的訊息。也因此,這個表記不再只是拉岡所形容的漂浮,而是忽隱忽現之閃爍表記(flickering signifiers)。而海爾思談的信失竊的方式有很多種,例如e-mail在解碼過程中秀逗而產生亂碼,或者,更激進的失竊則是寄件人本身的不確定因素,例如打錯字或是想著A卻打成B這類的人為因素。

而主體存在/不在的問題在海爾思的主體性論述之中則轉換成另一種模式,也就是她所謂的樣式/隨機(pattern/randomness)──3G手機,視訊交談或是msn網路攝影機的功能,已然使主體的實體化轉變為去實體化(disembodiment)。也因此電腦或手機螢幕裡的那個「我」,以不在的方式出現而存在。

接著要回到拉岡談分裂主體的理論,談《他們的眼睛正看著上帝》。

2008年10月8日 星期三

我的未來展望

週六的funky人真的多到爆炸,而我已經數次沒在週六夜裡出沒funky了,因此這裡的氣氛對我來說格外熱鬧又嗨。

好幾個熟面孔穿梭在人群之中,他們也都是常出沒在funky的gay兒們。不過,離開了這個underground,在地上社會還有多少gay兒會走出櫃子外頭呢?

想想自己自從交了男朋友之後到現在,出櫃已經第7年了,當了7年的公開同志的我最後還是得處理家庭這一關。其實家庭這關是最困難也是最容易克服的,只是得看天時不時,地利不利,以及人和不和。

marlboro ice mint的菸盒裡頭還剩數支,我一直想抽完後買包springwater。今天發現funky外頭多了一個賣香腸的阿伯,除了夜市之外大概台北市不會有第2間開到這麼晚的香腸攤了吧。台灣人的腦子裡有各種賺錢的神奇方式,而在凌晨時分吃1根烤香腸的代價是35元。

不過在男同志夜店外頭賣烤香腸還真有點…

funky週六夜的特色就是kiss and hug。funky會全暗,然後舞池裡會播放慢歌,代表著for couple的時間開始了。身邊的gay兒couple們一對對擁吻,我才意識到我的世界是真實的。在地上的世界gay兒們不太有機會能隨心所欲地表現情慾,我只在一中街看過gay兒couple手牽手,但就僅此而已了。因此那些異性戀的既得利益者們從來不用思考自己跟男/女朋友出門能不能牽手,能不能在街頭擁抱,能不能在車站吻別。

「為什麼想來這裡呢?」朋友問。

為什麼呢。funky這個場域對我而言具有什麼樣的意義呢。它當然是一個政治性(political)的空間,或者,以傅柯(Michel Foucault)的說法,是一個異質空間(heterotopia),而傅柯認為異質空間即為對抗的地點(countersites)。基本上進funky的大概就是gay兒們了,這也是一種門檻設限。

funky同時也是一個展演(performitivity)空間。在這裡你可以見識到21世紀台北市gay兒的流行尖端,這是一種時尚的展演。而大方出沒在舞池中的那些身材姣好的男孩子更是身體的展演,表意著情慾的暗湧。

去掉那些學術圈之外的人不太能理解也不想懂的術語,funky很單純地就是一個宣洩情緒的空間。

令我驚訝的是我和朋友跳到凌晨4點步出funky準備去吃中式早餐之際,我們竟然還能夠以僅有的清醒思緒聊卞雅明(Walter Benjamin)的拱廊街計畫(The Arcades Project)。我對於卞雅明的印象,一個是大四那年斷斷續續旁聽許甄倚的「文化研究專題」時讀法蘭克福學派批判理論的所獲,另一個是碩一時修林建國「文學研究概論」時所讀的〈機械可複製時代的藝術作品〉(〝The Work of Art in the Age of Its Technological Reproducibility〞)。對我來說最快樂的生活莫過於如此了──在忙碌的一天過後於夜晚時分溜進酒吧或是夜店,然後繼續當知識分子。

我在想自己的未來會是如何──念書,做研究,混夜店,充當文藝青年,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也許是以前大學時期談了不錯的戀愛,所以從沒覺得想去台北生活。現在我一定要認真的全力以赴,達成目標考上台大外文所博士班,去追尋自己想過的生活──無論是為了城市的嘻鬧或是為了將來的學術生涯都是一樣。

加油加油加油。

2008年10月6日 星期一

我的酷兒婚禮

李有成的新書座談會結束後,我匆匆從古亭站轉車到了西門,穿越了行人徒步區,就往絕色影城去。週六的西門夜晚人潮洶湧,年輕族群一團接著一團,而我就隱沒在那喧囂的街頭裡。《我的酷兒婚禮》(Reinas)曾是2006台北電影節的影片之一,今年才打入台灣的電影院,但一如往常地,只在台北上映。

《我的酷兒婚禮》是由西班牙導演曼紐爾高梅茲貝雷(Manuel Gomez Pereira)所執導的男同志浪漫愛情電影,但整部影片的電影語言堪稱後現代敘事,不僅時間前後互調,連觀點(POV)都因人而異,而此部電影所觸及對資本主義的批判,也讓它的討論空間又更上了一層樓。

基本上《我的酷兒婚禮》的敘事框架陳述3對男同志的愛情故事,以及他們跟父母親之間的親情故事,然後同時又包含父母親之間的異性戀愛情故事。而正如英國作家吳爾芙(Virginia Woolf)對人生所抱持的基調,這部影片透過婚禮將所有人連結在一起──人與人之間看似陌生,但其實存在著強大的連結。

在如此錯綜複雜又情感充沛的電影語言之中,細談贅述不如隨性發揮。我最喜歡的角色就是尤那斯阿高德(Unax Ugalde)所飾演的米吉爾,除了他那具備鈣片產業BelAmi的一切特質之外,還有就是他的任性──不高興就吵架,難過就哭。跟男朋友鬥嘴然後上床,哭著打電話跟媽媽說自己拋棄了一隻狗,熱心幫助路邊的殘障人士結果被搶劫。

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母親莫過花癡女又有性上癮症的諾莉雅。她在去參加兒子婚禮的火車上先搞上了一個男人,然後又勾引兒子的男朋友的父親,最後甚至上了自己的女婿──這真是太令身為男同志的我所不能接受的一件事。但是最後當她發現自己的兒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軌,在外地跟別的男人上床時,她居然義正嚴詞地要他的兒子學會忠誠──最後她兒子終於選擇回到男朋友身邊。

而有出軌問題的也包括米吉爾的母親瑪葛達。瑪葛達將兒子的性向視為商機,並經營男同志度假飯店,但她卻和飯店主廚有一腿,加上丈夫又長年在外經商,瑪葛達可說是婚後擁有單身自由。然而飯店主廚卻大張旗鼓,發起勞工運動,要瑪葛達將薪資往上調8歐元,瑪葛達堅持說不。白天鬧翻的兩人,晚上就在床上相好,無論你是資本主義者還是共產黨員,做愛都是不能放棄的原則,因為性是基本民生需求。

而階級問題更反映在另外一對男同志戀人與他們的父母身上。拉法是蕾耶絲的兒子,身為演員的愛子,他可說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如同他母親所言──「身上的襯衫不知道有幾件」。然而他愛上的卻是替自己工作的園丁的兒子。園丁是由在阿莫多瓦(Pedro Almodovar)的《壞教慾》(La Mala Educacion)中展現精湛演技的路易士霍馬(Lluis Homar)。《我的酷兒婚禮》中也透過蕾耶絲之口說出了阿莫多瓦的名字,頗有向西班牙大導致敬之意。路易士霍馬飾演的園丁,由於兒子突然要和大有名氣的女演員的兒子結婚,因此一直在意自己的身分地位,也不斷刻意地秀自己身上的名牌衣物。兩人因為身分地位的事情,加上彼此對對方身邊的曖昧情人爭風吃醋,因而起了口角,但最後,愛仍征服了一切──也因此整部影片的高潮就是這20對同志的婚禮,公證婚禮的法官,正是其中一名新郎的母親。

然而讓我眼眶泛紅的一段不是新郎與新郎十指緊扣相互接吻之時,而是母親們在飯店勞工罷工之後,以母親的身分,親自料理婚禮的食材,為兒子與兒子的新郎們洗手做羹湯的那一段──無論兒子們的行為再怎麼扯,他們終究是自己的孩子啊。

《我的酷兒婚禮》是一部很成功的電影,它提醒觀影者們不要讓自己的批判視角被美國好萊塢的強勢文化工業(cultural industry)所公式化與平板化。畢竟歐陸電影在藝術成就上也是不容小覷的角色之一,而且西班牙男孩也是不輸給那些American boys,都是可以當一下BelAmi的男優的啦。

從電影院的虛構黑夜中緩緩起身離開,回到現實生活中的黑夜裡頭。台北的夜還是繁華閃爍,我和身邊的朋友互看了一眼,接下來當然就是要出發酷兒們的地盤funky──今天是saturday night,除了舞池跟吧檯會被目眩神迷的gay兒們擠爆之外,還會有週六的特色kiss and hug。

週日大概要瞎著眼回家了。

2008年10月5日 星期日

我的指導教授

我從沒想過李有成會成為我碩士論文的指導教授。

自我決定碩士班時期要從事非裔美國文學與文化研究之後,我就打定主意絕不找兩種背景的老師──後殖民論述與非美文學與文化。一來是因為我激進地覺得這兩種背景的老師會自我設限,然後對我的論文預設某些立場,偏偏我就是不想用後殖民論述來分析非美文學。二來是我要看人,因為我覺得人是最重要的。我要的指導老師是在學術上能與我相互砥礪的朋友,對我來說這個人選就是林建國。

我入學的那一學期恰好輪到林建國擔任碩一必修課「文學研究概論」的授課老師,而也是在這學期我感受了一個全新的文學研究領域──從建立object of study開始。

因此1年後,我決定請林建國老師擔任我碩士論文的指導教授。他符合我的所有需求,既非後殖民學者也不是專攻非美文學與文化,然後我在學術上也和他很有話聊。我藉著要投稿比較文學論文獎要向他請益的理由,在討論的最後談了指導的事情。他很快就答應了我,願意擔任我的指導教授,不過他希望我依然能有一個背景是非美文學與文化的老師──李有成。

所以我的論文生涯就此改變。我在碩二上結束時帶著我的abstract到中研院見他,而建國也親自引介。一直以來只在演講和研討會上見過的老師,突然之間成了和我討論論文的指導教授。

週六起了大早,動身前往台北。中午和同學一起吃了飯,聊了許多我們共同都感興趣的學術話題,然後到誠品信義店,聽了幾句由台大戲劇系彭鏡禧,台大外文系雷碧琦,以及北藝大戲劇系馬汀尼共同主講的「愛情‧扮裝‧喜鬧劇:一窺莎士比亞的第十二夜」,逛了好一陣子的書店,我又匆匆趕往師大,和一位朋友共進晚餐。

7點,我走進北市圖的總館,李有成2008年的新書《在甘地銅像前──我的倫敦札記》的新書座談會於此地的10樓舉行。

一進場遠遠就望見何文敬夫婦,心想──「天啊!我竟然在這個場合遇見老闆,但是又不好意思不去認人」。只好打招呼了。何文敬驚訝地拍了我的手,然後向紀元文跟其他中研院研究員介紹我的身分,說我是他在逢甲大學的助理。其實我還蠻開心能以這種方式認識紀元文的,紀元文是紐約州立大學水牛城校區(University at Buffalo)英文系博士,他算是一位蠻俊帥的研究員。通常在非上班場合遇見自己的助理,我想老師一定會想要找點話來聊,但是又不知道要聊什麼,因此只好說了工作的事情──如我所料,他果真說了工作的事情,但那也是我最不想聽到的。

李有成說,除了自己到台灣來求學所熟悉的台北之外,倫敦和紐約也是他相當喜歡的國際城市。他於1995年首度踏進了倫敦這一座城市,接著在倫敦大學(University of London)的亞非學院(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研修。他在座談會中說,如果一個人對倫敦感到厭倦,那麼就是他對人生感到厭倦的時候了。他以知識分子的身分自居,來觀探倫敦這一座城市,也因此他自己說道,《在甘地銅像前》這一部作品不只是札記,也是他對新自由主義經濟的批判。李有成強調,知識份子要能夠明辨是非。

我想起第一次到歐美所行政大樓見他時的情境,我們一起談了我的碩士論文的abstract。他說,文學是有血有肉的。我想這也是他會選擇從事非裔美國文學與文化研究的理由之一──從事文學研究必須深能見骨,揭發社會的不公不義才是。

這場座談會來了許多李有成的學生,包括研究奈波爾(V. S. Naipaul)的傅雋,他是台大外文所博士,目前在宜蘭大學外文系任教。另外一位是正就讀台灣師範大學英語系博士班的陳重仁,他一邊念書一邊在台北醫學大學的通識中心任教。還有嘉義大學外語系的劉于雁,李有成是她當時在師大博士論文考試時的口試委員之一。

9點座談會結束後,我過去和陳重仁打了招呼,也向他表示他所翻譯的《反目──百年著名文學論戰,從馬克吐溫到沃爾夫》(Literary Feuds: A Century of Celebrated Quarrels from Mark Twain to Tom Wolfe)這本書對我從事普拉斯與兩種文化的研究有很大的幫助。我們聊了一陣子,他知道了我也是李有成的學生,我們也說了要一起加油,並保持聯絡。我向李有成跟單德興說了再見,便結束了今晚的學術行程。

「晚了」李有成對說我,「你快回去吧」。

但對我而言,台北的夜,才開始在蠢蠢欲動。我趕往西門,要和朋友會合,到絕色影城看《我的酷兒婚禮》(Reinas)。

2008年10月3日 星期五

交大室內樂集2008公演

在錯過了2006與2007的交大室內樂集(Chiao Ta Chamber Ensenble)公演之後,我終於在就讀交大外文所碩士班的最後一年參與了這一個很棒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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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大室內樂集以國立交通大學音樂所的教授群為班底,並與國內其他的演奏者合作組成。而我也終於親眼見到了辛幸純──辛幸純是紐約州立大學石溪校區(Stony Brook University)音樂藝術博士,她完全就是個天才型的人物,13歲即考取英國的音樂學校,17歲在英國大主教(Archbishop of York)的宮廷內舉行個人獨奏會。1986年獲得獎學金前往加州大學洛杉磯校區(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Los Angeles)攻讀碩士,1990年取得碩士學位。1993年取得博士學位返台後旋即進入國立交通大學(National Chiao Tung University, ROC)任教。

當親眼見到一位如此有才華的人,身上不免要起雞皮疙瘩。我信奉張愛玲的哲學──「成名要趁早。來得太晚,快樂也不那麼痛快」。楊牧20歲就嶄露頭角,奧斯汀12歲開始寫作,從此在各種宴會與交際應酬中打滾,韓波的詩作15歲即獲獎,成為鎂光燈焦點。

而我相信有才華的人若能在學院裡混口飯吃是很幸福的事情──至少我覺得李永平跟郝譽翔都混得不錯。辛幸純說交大的歷任校長對音樂所都很慷慨,目前為止音樂所已經擁有兩部史坦威(Steinway)鋼琴。而台灣作曲家楊聰賢則回憶起音樂所前身仍是應用藝術研究所音樂組時的過往。當時他的大型創作研究室座落於新生館,也就是現在的人社二館,而《千禧之歌》正是他在外文系草創之時所創作的作品──對於母校的歷史,我永遠有濃厚的興趣。他回憶起每天早上7點半即進入研究室創作的日子,當時外文系的學生在館舍內喧嘩,因此他的學生替他在研究室門口貼了一張告示──〝shh! communicating with God〞。

週三的夜晚,我在活動中心2樓演藝廳裡度過了2個鐘頭的音樂饗宴。這一群有才華又在自己的路上盡情揮灑的音樂家們,過著教學,研究,享受興趣的日子,又何嘗不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