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16日 星期三

搞笑的馬克思主義者之第2話

今天一整天都窩在家裡沒出門,昨夜把政大英語系研究生研討會的論文摘要整理完畢,今天下午便寄過去了。我希望能通過,好讓我跟著研討會的時程走,督促自己在十月時將這一份論文完成,當作碩士論文第3章的初稿──文本分析。這對我而言是一項全新的嘗試,因為直到目前為止,我的碩士論文裡頭是不包含文本分析這一部分的。

昨天跟一個朋友在討論文學研究中理論的使用。自從進入東華英美系之後,我從不派斥接觸理論。而從事文學研究將近6年以來,理論與文本間的辯證對我而言總是一個無解的課題。

過去的我對於理論的學習是很隨興的──大二上時跟著前b一起修楊芳枝的「文化研究」,當時他大四。後來我總會和他聊起理論方面的事情,自己也慢慢開始一點一點接觸。

大三是我密集修習理論課程的開始──我選擇專攻文化研究,修了楊芳枝的「文化研究專題」與「文化批判與理論專題」。這段時間,我結合自己的興趣,專注在女性主義與女性主義文學理論的研讀。加上Simon的英史課大方地教同學運用理論,所以我便自由地徜徉在理論中。

大四,是我開始系統性地接觸文學批評的開始。我修讀傅士珍的「文學批評」,是一學年的課程,分成兩條主線,一是自柏拉圖開始的古典文學理論,二是從三零年代以降的新批評到八零年代的後殖民論述。大四這一年當中,我還選定了兩門主題式的理論課程。上學期時,我選擇林惠玲的「精神分析文學理論專題」,讀了一點佛洛伊德與拉岡;下學期已經確定甄試上交大,所以毫無顧慮地修了Simon的「德勒茲式美學」,從此帶領我進入神奇的後結構主義世界。

碩士班時期影響我最深的老師就是教授必修課「文學研究概論」的林建國。

林建國的「文學研究概論」是以建立〝object of study〞為原則,而這object of study是使得文學研究因而成立的先決條件。神奇的是,我前b還跟我一同修了這一門課。當時讀到德國美學反應理論的大將之一的堯斯的理論時,我開始為這種以讀者群為object of study的研究方法所著迷。為了探究美學反應理論的起源,我決定碩一下到清大哲學所修讀「詮釋學」,讀了些許的海德格與高達美。而我的碩士論文的藍圖,也漸漸地形成了。

我以堯斯的美學反應理論為主軸,透過〈文學史做為文學學術的挑戰〉一文,開始從事《隱形人》的研究。慢慢地,我發現了一件神奇的事情。當堯斯在60年代的德國,對馬克思主義文學理論與形式主義文學理論頗有微詞,批判這兩者對文學史的建構帶有盲點,且漠視了文學生產中讀者的角色之時,非裔美國人自20年代起一直到60年代,也在與這兩種文學理論纏鬥。在我的資格考時,口試委員之一的周英雄老師對我說〝you find this magic copy〞。

於是我開始產生了很大的好奇心──我們知道馬克斯主義,我們也知道形式主義,或說新批評。但我們是否知道,對非裔美國人而言馬克思主義是什麼?而在非裔美國人的文化脈絡之下,新批評又代表什麼?

馬克思主義文學理論深深影響著非裔美國文學史的建構。上次談蓋爾時,已經大致上提過了。馬克思主義讓文學成為政治上的宣傳品。因此,根據卡倫加的定義,「藝術有所為學派」就誕生了。這些人認為,文學作品必須有其功能性,而對非裔美國人來說,這功能性當然是發聲。說出反壓迫,吶喊抗議,破除不公不義。

在這種情況下,人是很難好言好語地溝通的,更遑論要帶著笑容去抗議。可是仔細一想,一個人撕破了喉嚨抗議,比起另一個人以相反方式,帶著輕鬆的笑意來表達不滿。誰的境界會比較高呢?在還沒討論出答案之前,信奉馬克思主義的非美知識分子的信仰已經潰堤了。賴特,倪爾,甚至艾利森本人,都與馬克思主義劃清了界線。這當中最極端的人就是倪爾──他甚至投入形式主義的陣營,相信文學本身有一種美是獨立存在的,成為一名形式主義者。從一個相信藝術有所為的馬克斯主義者突然轉為認為藝術可以無所為的形式主義者,是非常耐人尋味的驟變。

碩一一整年一直到碩二上,我就是投入研究這些不同的非美知識分子,身為讀者,是如何閱讀/詮釋《隱形人》。透過美學反應理論,揪出這些閱讀政治背後潛藏的意識形態。其中之一不用說,當然是馬克思主義。蓋爾與倪爾都曾以沾上馬克思主義墨水的筆尖,嚴厲地批判《隱形人》。他們強調這部小說在替非裔美國人的發聲功能上,失去了「藝術有所為」的能力。

但倪爾兩年後便自打了嘴巴。在〝Ellison's Zoot Suit〞這一篇文章中,他一反在《黑火》(Black Fire)中對艾利森及《隱形人》的尖酸刻薄,改口稱讚這部小說同時是政治意識與美學意識的「跳躍」。以堯斯的理論來切入,此時讀者對於文學文本的期待視域(horizon of expectation)已經受到了挑戰。

艾利森從來就不相信文學只是文學,只是那靜靜躺在架上的小說。他的小說理論,與吳爾芙的一樣,非常值得深入探討。而且有趣的是,艾利森的創作思維當中似乎帶著與堯斯相同的美學反應理論,而這樣的思維透過《隱形人》,與這些馬克斯主義的黑人美學家產生了歷史性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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